无论去或留，祖国都在身后。分散在各国的留学生们收到来自祖国的“爱心健康包”，中国的医疗队也已前往援助多国。

疫情全球蔓延，求学他乡的中国留学生们不得不面临一个两难选择：回国还是留下。

意大利是欧洲新冠肺炎疫情较严重的国家之一。截至4月11日，意大利累计确诊人数152271人，累计死亡19468人。为防控疫情，意大利自3月10日起进入全国“封城”状态，原定4月13日结束的“封城”措施还要延长到5月3日。

在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就读的中国留学生吴柏新想过回国。2月26日，他的同屋室友先他一步踏上回国路，但是由于同机有6人确诊，他的室友也被集中隔离。这时，吴柏新意识到飞机上很不安全，最终放弃回国计划。

英国伦敦大学学院（UCL）的中国留学生楚晗比吴柏新更接近回国的路，她订好了从伦敦转曼谷飞上海浦东的机票，却在临飞前4天被告知航班取消。就读于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留学生徐朗则慎重考虑了时间成本、在家隔离更为安全等因素，很早便决定不回国。

而无论去或留，祖国都在身后。分散在各国的留学生们收到来自祖国的“爱心健康包”，中国的医疗队也已前往援助多国。流行性疾病不分国界和种族，是人类共同的敌人。国际社会只有共同应对，才能战而胜之。

未曾料到的“反转”

1月中旬，国内疫情开始大规模暴发时，很多海外游子们并未想到一个多月后会面临同样危险的境地。

“我们最开始并没有觉得身边的疫情形势会很可怕，因为国外的情况是，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没有那么多，人口密度也比国内低很多，走在路上不太会遇到特别多的人。”徐朗说道。

尽管并未预想到危险，但楚晗还是在国内家人的叮嘱下提前准备了一些防疫物品。楚晗称，其在一二月份时就买了些口罩和酒精备着。“那个时候亚马逊还是能买到医用外科口罩的，但已有涨价趋势”。

口罩是买了，但楚晗那个时候并不敢戴。“那时比较害怕，怕戴口罩被人指指点点。”回想起来，她仍心有余悸，“伦敦牛津街那边出现过一位亚裔因戴口罩被人殴打的事情，所以我在大街上都不太敢戴口罩，只有在地铁这种密闭空间里才偷偷戴一下。”

好在彼时英国的确诊人数不多，截至2月29日，英国的累计确诊人数仅23位。而到了3月5日，该数据已过百。楚晗开始出门必戴口罩，但每次都用围巾将里层戴的口罩藏得严严实实。

相比之下，未备足货的吴柏新则一度为口罩发愁。1月20日，他从网上得知新冠病毒的消息时，还打电话给家人，普及病毒相关知识，交代感染后的严重后果，并告诫他们不要出门、记得戴口罩、严格消毒。而到了3月初，意大利的累计确诊人数直线增长时，家人反过来安慰吴柏新，告诫其不要出门，注意安全。

吴柏新于2月初前往药店购买口罩时，只买到了十几个一次性口罩，“意大利药店里口罩存量不多，他们平时不怎么储存口罩”。直到3月10日收到朋友从日本寄来的10个N95口罩，他才稍稍安心，同时也拒绝了家人要给自己寄些口罩的想法。

不过，几十只口罩还是于3月底从家乡江苏盐城被寄往意大利博洛尼亚，目前仍在运输中。“成本太高了。”吴柏新称，这些口罩光运费就要360元，且到了意大利后还要被收取约几十欧元的税。虽然“肉疼”，但他也深刻明白家人要寄的不只是口罩，更是一份牵挂和爱。

后知后觉

停课停工

与中国留学生的紧张不同，无论是英国人还是意大利人，最初并没有采取非常严格的防疫措施。

2月21日，意大利确诊首例公民感染病例，此后确诊数量开始增长。据吴柏新回忆，2月23日，意政府封锁伦巴第大区部分城市，但封锁不严谨，仍可通过高速公路外出。此后，吴柏新和室友开始减少出门次数，每两周外出一次购置食物。“当时意大利博洛尼亚的本地居民并未谨慎对待，照常外出聚会，未见有门店关闭，几乎无人戴口罩，并略有歧视口罩佩戴者，认为生病的人才戴口罩，不过华人社区开始大量戴口罩。”吴柏新说道。

3月6日，身在英国的楚晗去药店时注意到，彼时药店推荐的针对新型冠状病毒的防护措施，只有洗手、打喷嚏用纸巾包住等，没有提到戴口罩。“街上除了偶尔有几个亚洲人戴口罩以外，其他人都没怎么戴口罩。而且地铁里的人依旧很多，尤其是上下班高峰的时候”。

随着时间推移，疫情迅速蔓延。3月12日，楚晗所在的伦敦大学学院报告了该校出现的首例确诊病例，此时英国的累计确诊人数已有近800人，但当时伦敦大学学院并没有关校或者停课。为此，楚晗等人还在网上签署了让政府出台停课等举措的请愿申请。最终，她所在的建筑学院从3月16日开始停课。

防疫物资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楚晗清楚地记得，自己于1月21日在亚马逊上买的一盒50个的三层医用外科口罩只要7英磅（约合人民币61元），而3月15日在药店看到同样外科级别的口罩50个已涨价至50英磅（约合人民币439元），售价涨了6倍多。与此同时，附近超市里所有的免洗洗手液和日常的洗手液都销售一空。

而彼时的意大利，在3月15日时累计确诊人数已超过2万人，是当时欧洲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的国家。

吴柏新回忆称，2月29日，意大利北部疫情最严重的威尼托、伦巴第与艾米利亚-罗马涅三个大区开始停课，变成网络授课。3月中旬，意大利政府出台《自我申明》文件并严格执行，要求所有人员出门必须写好或者打印自我申明，非必要原因不许出门，并且开始关闭公园和酒吧等场所，仅留下食品店、药店和超市。

到了3月21日晚，意大利伦巴第大区政府颁布了该国当时最严格的疫情防控条例，停止基本保障之外的几乎所有办公、商业活动，如自3月22日至4月15日，除食品销售、报刊亭、药店外关闭所有经营场所；禁止在公共场所聚集；禁止所有户外体育锻炼活动等。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意大利居民的心态却是非常乐观。3月16日晚，正居家隔离的吴柏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音乐声，原来是邻居们在用扩音大喇叭放音乐，从《We are the champion》唱到《江南style》，还挥舞闪烁的手电筒光来营造氛围。受欢快音乐和氛围感染，吴柏新紧张多日的心绪也感到一丝丝放松。

不是不归归未得

在纠结要不要回国的日子里，楚晗不免有些焦躁。如果回国，她担心长时间坐飞机，被感染的风险较大，再加上回国后的半个月隔离期较为不便；而若是留在伦敦，又担心不确定因素太多，害怕会有动乱等。

在父母的支持下，楚晗决定回国。“我父母的意思是，能回来还是回来，但是要做好防护。他们让我在飞机上全程戴口罩、护目镜，尽量不吃东西、不去卫生间，所以我在亚马逊上还买了雨衣、护目镜、一次性橡胶手套等物品，准备路上用”。

3月14日，从伦敦直飞回国的机票已很难买，楚晗只得考虑转机，她在网上订了泰国国际航空从伦敦转曼谷飞上海浦东的机票，原定于3月28日起飞，机票总额是7429元。

但在临飞前的几天，出了意外。3月23日，航空公司通知称，需要乘客在登机前三天内开健康证明方可登机。而楚晗还未来得及办理健康证明时，3月24日，她被通知航班取消了。得知此消息的楚晗，反倒是定心了，想着之后便安心留在伦敦，尽量不出门，也省去了回国路上被感染的风险。

徐朗早早就做了不回国的决定。他说，他的妈妈是医生，对此次疫情较谨慎，很早就开始对其讲述国内的情况，也包括一些防疫措施，比如清洁、消毒的要点等。同时，自己也会从社交媒体上关注国内的抗疫动向，包括武汉封城、春运后很多人滞留老家等。“我妈是希望我在有回国条件的情况下能够回国，但我自己不准备回去”。

在徐朗看来，不回国有三个理由：一是回去了之后，万一回不来，怕影响毕业；二是从时间成本上来说，读研一共一年，回国后要隔离14天，然后回英国来可能又要隔离14天，如果一来一回一个月都在隔离，还不如就地居家隔离，再加上如果留学生想落户北京，有需在国外待满360天这样的条件，回国待上数月有些浪费时间；三是目前在国外，没有感受到周边很危险、有很多人感染的情况。且中国留学生普遍素质比较高，基本上都会自觉居家，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都会做好防护措施。因此，他没有要马上回国的迫切需求。

囤菜、上网课

生活在继续

那么，目前居家隔离对学习、生活的影响大吗？

徐朗的答案是“不大”。学习方面，曼大三月份封校后，课程逐渐往线上转。其实，本来有些课程就有线上授课的方式，封校后又增补了一些新的资源，帮助学生在疫情期间正常地进行学习。

同时，英国的学制和国内不同，到了三四月份时，整个课程已没有太多新内容。徐朗称，其大概从6月份开始写毕业论文，所有课程都会在5月份之前结束。而4月份英国本就会放一个复活节的假期，所以其实在3月份这个时间点，停止线下课，转为线上，对于课程整体进度的影响没有很大。

生活方面，楚晗从3月初便开始囤物资，主要是囤一些冷冻肉类、大米和面条。“一般出门囤货，我都是戴着口罩，拉着一个行李箱，把一条街的超市一次性转完，把行李箱塞满再回家”。

距离楚晗上次出门，已经过去了20多天。3月16日，楚晗最后一次出门去超市囤货，除了中国超市人不算多以外，几乎所有的英国超市都排起了长队，货架上纸巾类物品已售罄，很多食品也销售一空，主要是冷藏速食、牛奶、面包、鸡蛋等。

从3月17日开始，楚晗便一直待在宿舍。她每个礼拜都会通过线上超市或者外卖APP买点新鲜蔬菜，所以也没有出门的必要。谈及线上买菜的经历，楚晗便是“一把辛酸泪”。“线上超市能购买的种类有限；而有些生鲜外卖平台，需要抢订预约送货的时间段，一般凌晨才更新后一天的，然后很快就被约完了，特别难抢；英国的一些传统线上超市，又因为订单量过大而暂停送货服务。所以我一般都只从线上的中国超市买，但也要预约送货时间，快的话，两三天之后就能送到。”她说。

谈及囤菜，徐朗半开玩笑地说，经过“双十一”历练的中国学生，不管是线下囤货，还是线上抢超市的外送资格，都不可能输的。“我室友都是一大早爬起来去中国超市买菜，而在线上英国超市，我们每次囤菜都是一口气买上70英镑（约合人民币613元）的。”

吴柏新对于买菜最大的感受就是：变相涨价了。他注意到，超市没有缺货的情况，食品都是全供应的，而且政府不允许涨价。虽然价格没有上涨，但是由于平时打折的货物很多，现在打折商品变少，所以价格变相地有了小幅度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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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健康包”

祖国在身后

让徐朗感到暖心的是，祖国一直在背后关心着海外留学生们。

4月6日，徐朗领到了一份承载着祖国满满爱意和关怀的健康包。据悉，这批健康包于4月2日抵达曼城，重达12.7吨。曼城总领事馆委托领区22个学联对领区31所大学进行抗疫物资发放。

领取物资时的操作也极其规范。“由领事馆发布信息登记链接，有需求的学生在线注册登记后，由各个学联来统筹物资发放工作。按照登记信息，曼城学联以曼城数个学生宿舍为中心，布置几个发放点，统一对学生的防疫物资进行发放。学生过来领取时，要求带上护照、学生证等能证明身份信息的物件，并实名签字。人与人之间的间隔也要求在两米以上，避免交叉感染，学生们都自觉戴着口罩来领取物资。”徐朗称，也有部分已登记信息的学生在个人防疫物资充足的情况下自愿放弃领取，把物资留给更为需要的学生。

每份健康包里有十个医用口罩、一个N95口罩、一盒连花清瘟胶囊或者消毒湿巾。曼城学联还给每人打印了一封致同学们的信，信的右下角有两行诗句，“细理游子绪，菰米似故乡”。这两句诗改编自唐代诗人沈韬文的《游西湖》，下一句是：不是不归归未得。

收到健康包的同学们也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温暖感受，表达团结一致共克时艰的决心。徐朗称，祖国在身后，我们很安心。

楚晗加入了一个UCL学联留英互助群，负责人让其填写了一张申领健康包的信息表格，并告诉她学联在收到健康包后，会按地区和填表顺序进行派送。楚晗选择了邮寄的方式，属于她的那份健康包也将于4月14日寄出。

几经权衡下，吴柏新放弃了申领健康包。“这批到博洛尼亚的健康包只有几十份，而且发放地点在火车站附近，离我的居所较远，坐公交不安全，有感染风险，就没去领”。

除了健康包，不少自发成立的社会组织也在尽心给予帮助。作为湖南人，徐朗注意到英国的湘籍同学会也在提供一些帮扶举措，比如联系了英国的中医馆，发放口罩、防疫药品，或者是治疗轻度感染的一些药品，目前正在登记阶段。

守望相助，风雨同行。相信疫情会过去，终有雨后彩虹在等你。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时间为当地时间，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记者 何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