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移动互联网还没有彻底吞噬日常娱乐的年代,每周六晚上守在电视前等候“快乐家族”几乎是每个家庭必备的生活项目。从1997年到2021年,《快乐大本营》终于在第二十四个年头迎来了结局。

今年,这档国民级综艺曲折颇多,先是粉丝“上供”看碎一地滤镜,紧接着10月份,《快乐大本营》的停播传闻在热搜上惹来众多看客的唏嘘,关于停不停播的消息,网络上至少探讨了一个多月,直到最近总算才尘埃落定。

12月28日晚,湖南卫视微博官宣,全新综艺《你好星期六》将于2022年1月1日20:10开播,也就是说,从播出时间推测,过去该时间段播出的《快乐大本营》复播无望,注定要被新节目取代。

这档留存在一代人记忆时光里的综艺眼看就要消失在第24个年头,2021年,不管是老的还是新的,半路折戟的综艺着实不少,年初的粉丝倒奶风波在一片攻击声中为内娱选秀画上了一个不太体面的句号,曾经灿烂多年的几档音乐综艺在今年也默默无闻,随着快本的寂寂落幕,国产综艺的惫态一览无余。

微综向上,长综向下?

一档综艺的生命周期很好计算。对于国产综艺而言,一般在四五年之内就会将这档节目的热度消耗殆尽,即便是娱乐产业高度发达的日韩市场,综艺新鲜感也很难维持超过十年,比如爆红多年的《Running Man》在第七年突遭停播。

无独有偶,播出十年的《无限挑战》也被爆出停播七个星期,国内称得上是“常青树”的王牌综艺屈指可数,比如1997年开播的《快乐大本营》、2010年开播的《缘来非诚勿扰》、2008年播出的《天天向上》和2004年开播的《星光大道》。时至今日,这几档收视神话都已纷纷陨落。

不可否认,娱乐市场在这几年变幻莫测,一方面是综艺载体在发生位移,从电视到网络自然更迭,另一方面,观众年龄由长到幼,荧屏审美周期一轮轮变化,传统综艺的节目模式早已被残忍淘汰。

从2020年开始,传统综艺生产端被急速下降的商业价值冲击得七零八落,从前常规的综艺节目向来不缺品牌赞助,巅峰时刻铂爵旅拍能一次性横投六个节目,但2020年数据显示,内娱总体综艺节目数量在当年骤降30%,赞助品牌数量减少13%。

在卫视端,只有湖南卫视的《天天云时间》和《嘿!你在干嘛呢》获得了品牌赞助,传统综艺招商能力每况愈下,这是不争的事实,湖南卫视的经典综艺《歌手》只有4个品牌投放,《王牌对王牌》《欢乐喜剧人》的品牌赞助数量都不甚乐观。

可以说,整个综艺市场处在一个急需裂变的时代,在七八年前,国产综艺想要出圈很简单,复制与分解也很少有人去追究,跑男与极挑一马当先,很快挑战类综艺遍地开花,《爸爸去哪儿》走红后,亲子节目一涌而出。如今,这种趋势显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制片而言,吃力不讨好的可能性更大。

这两年,综艺界明显有两条截然相反的发展路线,传统综艺在肆意变长,新生综艺的时长却越来越短,这可能也是前者愈发失去优势的关键原因。“娱乐产业”盘点的近期热播综艺中,除杨天真参与出品的《大有可为的我》时长二十分钟之外,其他节目每期总时长均在90分钟及其以上,《披荆斩棘的哥哥》凭借首期节目累计374分钟位列时长第一。

《演员请就位》第二季,最后两期节目正片上、下集相加后均在4小时左右;《说唱新世代》在第9期节目时,每期上、下两集的时长总和超过了300分钟;《这!就是街舞》第三季第12期的总决赛,整集时长超过6个小时。

但长综艺无限拉长在全民“杀时间”的背景下未必能占到优势,根据CNNIC第48次调查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10.11亿,网民人均每周上网26.9小时;网民人均每天上网3.84小时,也就是说,一档单集超过四小时的综艺能挤压掉网友的一天的线上娱乐时间。

相反的,背靠短视频风生水起的微综艺在各大平台中貌似活得不错。《仅一日可恋》豆瓣评分7.3,微博总阅读量超5亿,嘉宾杨笠与随后接档的《大有可为的女孩》里杨天真一起拿下多条热搜。2018年,微综艺的概念开始深入人心,截止2021年,#我在Dou看综艺#的话题,就有超过350亿次的点击量。

俯瞰整个综艺赛道,几大头部综艺团队放弃长综艺,转向微综的意向越来越明显。例如腾讯小鲜综系列的《人间指南》由曾打造出“跑男系列”的原子娱乐参与制作;让杨笠频上热搜的《仅一日可恋》的联合制作方出现了果时传媒;《大有可为的我》的制作名单里赫然有杨天真的“壹枝花”。

短视频平台,西瓜视频推出的微综艺覆盖旅行、访谈、美食等题材,《侣行》《我在宫里做厨师》《别人家的公司》;Dou推出的微综艺则以竖屏形式为主,访谈类《每个我》,音乐类《希望你喜欢》。在这个年轻人追剧都要开倍速的年代,冗长的综艺更像是一出娱乐负累,一旦食之无味,就会被残忍抛弃。

国产综艺的“人脉”正在慢慢变少?

在综艺界,有一个无可厚非的“游戏规则”,几乎每档综艺节目都围绕着嘉宾才能铺开收视宏图,回望《快乐大本营》的前二十四年,主持团的每一次变化都是节目的一次另类变革。最开始,李湘与何炅默契出境,成为综艺主持界的黄金搭档。

1999年,李维嘉担任外景主持,两年之后,快本也完成了节目模式的快速翻新,室内二人搭档加上外景“铁三角”一度是当年那批观众心目中的快本“灵魂”。2004年,李湘宣布离开,也正是这一年,快本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场打击。

根据调查,2004年,湖南卫视的收视率和广告创收位列全国省级卫视第一名,但同年作为“台柱子”的快本表现却不尽人意,全国31城收视率跌至1.07%,份额仅为2.02%,随后谢娜几进几出,直到2006年,杜海涛与吴昕加入,长达15年的“快乐家族”才就此集合完毕。

早期,快本的收视率与主持阵容息息相关,当年快乐家族的人气不亚于如今任何一家偶像团体。2010年,快乐家族推出第一张专辑《快乐你懂的》,紧接着第二年,这张专辑就获得了“内地最热组合奖”“内地年度最受欢迎组合”等多个团体奖项。

2012年,快乐家族全员主演电影《快乐到家》,这部豆瓣评分只有3.3分的电影在当年累计票房1.55亿,位列全年票房榜第24名,真是超过了白百何的《被偷走的那五年》。由此可见快乐家族在内娱极高的号召力。

快本开始走向没落与主持阵容的变动脱不了干系,谢娜产假让一众快本的忠实粉丝在网上高呼“无谢娜,不快本”,李维嘉与杜海涛代言暴雷也曾让整个节目组陷入瓜田李下的尴尬境地,最严重的打击还是2021年沸沸扬扬的“粉丝上供”,连洁身多年的何炅也被拉下水。

此间风雨24年,不止快本,综艺节目高度依赖常驻嘉宾是惯性。韩国《Running Man》停播也与嘉宾阵容有关,在几档老牌国产综艺中,必定有个不可替代的存在,比如《快乐大本营》的何炅,《天天向上》的汪涵,《缘来非诚勿扰》的孟非。

粉丝念旧,观众怀旧,这是一个道理。节目改版或者随意变换嘉宾都裹挟着不可控的风险因素,就像之前的鼻祖《正大综艺》,观众就更怀念老版,百度贴吧在当年发起过一次投票,在“是否恢复《正大综艺》老版节目”的投票中,500多人把票投给老版,支持新版的不到10个人。

值得注意的是,国产综艺的人脉正在一点点弱化,翻来翻去,几档热播综艺可能嘉宾阵容大同小异, 大张伟2020年共在11档综艺里露了脸,根据百科数据显示,何炅参加了169档节目,是《向往的生活》《明星大侦探》《拜托了冰箱》《朋友请听好》等多个节目的主要MC。路人缘颇高的贾玲有96档节目,沈腾则有72档,沈梦辰凭借浪姐揽活了122档,郭麒麟参加的综艺被戏称能养活整个德云社。

当内容创新跟不上,能炒热全场的嘉宾就成了综艺界人人争抢的“宠儿”。不过综艺市场也在逐渐摆脱这种传承了多少年的嘉宾依赖症,某种程度上,今年是个转折点,毕竟2021年明星塌房塌成废墟,后方各大综艺的后期加班加到吐血,舍明星,接素人成了综艺主流。

国外素人综艺渐趋成熟,年末《单身即地狱》刷屏社交,国内一方面悬疑类综艺集齐各高校素人学霸,另一方面恋爱综艺里的素人也不乏热度。综艺里的明星肉眼可见地变少了,这厢三档综艺共用同一个嘉宾,那厢素人口碑压过流量塌房。

当然,从影视寒冬降临的伊始,综艺就成了明星组团蜗居过冬的高发地,这几年,娱乐圈再也不是曾经现实版的淘金地,明星们的副业也越搞越嗨,可眼看2021年结束,副业也愈发难做。

火锅店暴雷的一家接着一家,让明星扎堆下沉的直播带货沉寂于年末,张庭的微商帝国轰然倒塌,快本替综艺竖起白旗……林林总总,彰示着新的一年明星不仅失去了主业,副业也难再辉煌。

全球综艺都在“半死不活”?

明年的综艺市场会复苏吗?从目前的数据来看,结果未必圆满。据悉,2022年一共有110部综艺待播出,这个数字是近三年来最少的一年,2020年的综艺片单是145部,2021年为128部。在综艺鼎盛的年代,国内曾经一年累计产出综艺473部,远超出同期的国产剧459部。

综艺萎靡,从明年的综艺类目单中就能体现出来。有媒体统计过,明年的110部综艺当中依旧是情感、悬疑、喜剧和音乐的天下,其中,情感类综艺评价有17部位居第一,剧本杀带火的悬疑推理类迷综紧随其后,共有14部。

观众期待创新,综艺创新却迟迟浮于水面,数据显示,明年的新综艺一共有71部,占比超过60%,保持不变的四大类目与过半数的新综面世两相对比,不仅不能将市场活力拉高,反而更加暴露了内容发力的无奈。

国内综艺一蹶不振,放眼全球的综艺市场,情况都出奇地一致。日本综艺将街头访谈进行到底,几档王牌综艺在年岁上侧面折射出创意的枯竭,《男女纠察队》诞生于1999年,《狼少年》已经16岁高龄。一向高能的韩国综艺在《Running Man》急刹车后,仿佛陷入了“露营”慢综艺的怪圈。

欧美综艺热衷明星访谈这么多年,至今依旧以宿敌互怼,公开隐私为主要看点,全球综艺在娱乐史册里混战到现在,创意低沉下的抄袭大潮从未停止,就连综艺产业最发达的日韩两国也不例外。

韩国综艺界与日本综艺界针锋相对,互看两厌的梁子从上个世纪就结下了。1994年,以《Quiz Show》为代表的韩国节目存在严重剽窃行为, KBS、MBC、SBS等3家电视台的12个节目中有8个模仿借鉴了日本节目。

1999年12月,日本时事周刊《AERA》发布题为《韩国电视剪切抄袭流行》的特辑报道,声称韩国电视台经常剽窃,并详细列举了30多部节目,SBS多个节目遭到质疑。有了前车之鉴,韩国各大电视台才开始向日本购买版权,其中,热门节目SBS的《Solomon的选择》和MBC的《Brain Survival》就是当年以每集500—700美元的价格购买来的。

时至今日,日本与韩国的网友稍不留神就会因为自家的综艺在网络上撕得不可开交。

全球综艺似乎都半死不活,但有些无心插柳的小综艺往往能获得意外之喜。此前,YouTube上一名博主发起的真人秀版“鱿鱼游戏”视频5天内在平台上获得超1.2亿次浏览量,456 名参与者复刻《鱿鱼游戏》里的小游戏爆红网络。

这种玩法开辟了短视频时代的综艺变革,制作从上游过渡到下游,国内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最早在2019年,B 站的六名 UP 主联合自制了一档偏向流水账的真人秀节目——《UP 主变形记》,目前平台评分高达9.7分。

然而,不管是真人版的《鱿鱼游戏》,还是《UP 主变形记》,前者借光原剧的热度,后者师从湖南卫视之前的《变形记》,换汤不换药,全球综艺市场正缓慢进入停滞阶段,种种迹象显示,《快乐大本营》也只不过是角落里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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