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强科技:15亿营收背后的“失血”狂奔,第一大供应商参保人个位数
对于兢强科技而言,2025年11月21日是一个决定命运的节点。这家年营收突破15亿元的电磁线制造商,将在这一天迎来北交所上市委的“终极审判”。
表面看,这是一份从营收规模到净利润都颇为亮眼的成绩单,但在光鲜的利润表背后,却隐藏着长达七年的现金流“失血”、令人费解的供应链突变,以及一份充满“烟火气”——混杂着土菜馆老板与装修工——的股东名单。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制造业突围故事,而是一场关于现金流、控制权与资本博弈的复杂棋局。
七年“失血”与十亿营收的悖论
在财务分析的炼金炉里,利润如果是面子,现金流就是里子。兢强科技最大的尴尬在于,它的里子似乎撑不起面子。
翻开招股书,数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2024年,公司营收高达15.59亿元,同比增长28.09%;扣非净利润7423万元,同比增长32.09%。
单看这两个指标,这是一家处于高速增长通道的优质企业。然而,视线一旦下移至现金流量表,画风突变。
从2018年到2024年,整整七年时间,兢强科技的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持续为负。2021年流出1.90亿元,2022年流出1.41亿元,即便在营收大涨的2024年,净流出依然高达1.63亿元。
这意味着,企业越是接单生产,缺钱就越严重。直到2025年上半年,这一指标才勉强转正,但这更像是在上市大考前的“突击止血”。
这种“越赚越穷”的症结,在于其在产业链中极度弱势的话语权。
上游,面对铜、铝等大宗商品供应商,兢强科技必须真金白银地现款结算;下游,面对美的集团(000333.SZ)、长虹华意等家电巨头,它却不得不接受漫长的账期。
数据显示,2024年兢强科技应收账款余额飙升至3.6亿元,甚至在2025年上半年,应收账款占营收比例一度突破40%。
这种“两头受气”的商业模式,逼迫兢强科技不得不依赖外部输血。
截至2025年6月末,公司几乎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97.24%的房产面积和100%的土地使用权处于抵押状态。短期借款高达2.79亿元,而账面货币资金仅剩1.59亿元,存在明显的资金缺口。
正因如此,本次IPO计划募集的3.3亿元中,有1亿元被直接用于补充流动资金。这不仅是扩张的野心,更是生存的呼救。
一边举债补流,一边豪横分红
如果说现金流紧张是制造业的通病,那么兢强科技在缺钱时的操作则显得颇为反常识。
就在公司资金链紧绷、急需上市“补血”1亿元的前夕,2023年下半年,兢强科技突然宣布进行现金分红6466.50万元。这一金额甚至超过了公司2023年全年的净利润6259.07万元。
一边向市场哭穷要钱,一边却把仅有的利润分个精光,这种逻辑上的自相矛盾,立刻引来了监管层的问询。
深究之下,这笔分红并非单纯的回馈股东,而是一场并未成功的资本“赎身”行动。2018年潜伏入股的机构股东毅达资本,在2023年一度萌生退意。
由于实控人曾东文自有资金不足以回购股份,公司便试图通过大额分红的方式,把钱“左手倒右手”给到实控人,再由实控人去回购毅达资本的股份。
然而,戏剧性的是,分红实施后,毅达资本却改变主意决定不退出了。结果是,公司宝贵的现金流流失了,原本的资本运作目的却没达到。
这笔操作留下的后遗症显而易见:监管层对于“分红后补流”的必要性审查愈发严格,这种看似“掏空式”的分红策略,无疑给过会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二人公司”供应商与海外来客
在财务数据之外,兢强科技的供应链名单同样迷雾重重。
2024年,公司第一大供应商发生剧变。原本合作稳定的国企巨头厦门国贸,采购占比从47.17%骤降至12.6%。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名为“上海基托”的贸易商,其采购额瞬间飙升至5.28亿元,占比高达43.29%。
令人咋舌的是,这家年交易额超5亿的“榜一大哥”,参保人数长期仅是个位数(2-4人)。
一家只有几个人的贸易公司,如何在一年内承接如此巨额的订单?
更蹊跷的是,上海基托的上位似乎早有铺垫。2022年和2023年,另一家名为“上海汇大”的供应商曾为上海基托提供担保。
而上海汇大的实控人骆龙波,正是上海基托实控人李晓碟配偶的兄弟。这种错综复杂的亲属担保关系,叠加突然爆发的交易量,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存在利益输送或体外循环的可能。
同样值得警惕的还有销售端。虽然美的集团依然是第一大客户,但销售占比已呈逐年下降趋势。与此同时,境外销售却在2024年突然爆发,同比增长80.51%,金额达到2.35亿元。
这一异常增长主要来自两家贸易商客户。在行业整体承压的背景下,海外业绩的逆势狂飙通常是监管层严查“渠道压货”的重灾区。
况且,到了2025年上半年,境外销售又迅速回落,同比下滑7.42%。这种过山车式的波动,很难用正常的市场逻辑解释。
土菜馆老板与装修工也是股东
如果说业务层面的疑点可以用经营策略来辩解,那么股东名册上的“异常人员”,则直接指向了股权结构的合规性硬伤。
在兢强科技申报IPO前夕的股东穿透核查中,出现了一批职业背景与高科技制造毫不沾边的人员。
其中,一位名为佘贻万的隐名股东,真实身份竟是铜陵某土菜馆的老板;另一位胡红林,则是一名装修工。这些通常风险偏好较低、深耕本地服务业的个人,为何会早在2016年就精准投资了一家电磁线制造企业?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些隐名代持关系的清理时间点。包括土菜馆老板、装修工以及多名公职人员亲属在内的代持还原,全部集中在2024年3月——也就是申报北交所上市的关键窗口期。
这种“突击式”的股权清理,往往意味着历史上股权结构长期处于“带病运行”状态。尤其是涉及装修工的持股,甚至可能触及制造业IPO审计中最敏感的“在建工程”舞弊雷区——是否存在通过虚增装修工程款套取资金,再回流至体内的闭环?
此外,公司还曾出现过向物流供应商铜陵精顺物流付款,再由对方支付员工薪酬的违规操作。而这家物流公司的实控人张静,恰恰也是公司持股平台的合伙人之一。这种资金与股权的混同,无疑进一步加剧了外界对公司内控有效性的担忧。
兼职研发是否撑起技术成色
抛开财务与合规的迷雾,回归业务本质,兢强科技的竞争力究竟几何?
公司引以为傲的是其“行业老二”的市场地位和高于同行的毛利率。对于毛利率偏高,公司的解释是主打“铝代铜”——铝基产品成本低,毛利空间大。
但这一逻辑在微观数据上出现了裂痕。2023年,兢强科技卖给第一大客户美的集团的低规格漆包铝线,毛利率竟然是-0.6%。做着赔本买卖来维持大客户份额,这本身就暴露了公司在定价权上的被动。
更矛盾的是本次募投项目的逻辑。
北交所明确指出,行业趋势是铝基替代铜基。但兢强科技的募投计划中,却包含了新增10000吨铜基电磁线产能。在铝代铜的大趋势下,逆势扩产成本更高的铜基产品,且还是在产能利用率并不饱和的情况下(现有铜基产能仅2000吨,募投却是其5倍),这不仅令人质疑募投项目的消化能力,更让人担心这是否会成为未来的沉没资产。
此外,作为一家拟上市的高新技术企业,兢强科技的“含科量”也稍显不足。全公司800多名员工中,本科及以上学历仅50人,占比6%左右;专职研发人员仅11-12人,其余60多人均为“兼职研发”。这种人员结构,是否撑得起“技术密集型”的定位,仍需打个问号。
结语
兢强科技的故事,是中国传统制造业在资本市场闯关的一个典型缩影:有规模但缺现金,有利润但缺质量,有增长但缺壁垒。
11月21日的审议会议将进行最后的“全面体检”。对于投资者而言,看懂了兢强科技从“土菜馆股东”到“2人供应商”的一系列操作,或许就看懂了这份招股书背后真正的风险所在。
无论过会与否,如何解决造血能力不足与内控混乱的顽疾,才是兢强科技不得不面对的真实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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